“啪！”一记暴冲反手，乒乓球在台面上炸出一道白光。
向鹏甩了甩手腕，汗珠子顺着下巴颏往下滴，场边的林诗栋乐得直拍大腿：“这球打得，真中！去年这时候你还跟个鹌鹑似的缩手缩脚呢！”训练馆里回荡着鞋底摩擦地板的吱嘎声，活像一群耗子在啃木头。
黄石基地这群小伙子刚打完乒超半决赛，脑门上的汗还没擦干，转头又钻进训练馆加练。
外人瞅着他们社交媒体上横滨吃烤肉、马尔默看夕阳的潇洒样儿，哪知道这帮“娃娃脸”背地里练得比老黄牛还狠。
凌晨五点半的天还黑得跟锅底似的，林诗栋已经往球鞋里塞第三张纸巾了——脚底板磨出的血泡黏在袜子上，一使劲就撕得生疼。
“磨出花儿了是吧？”队医拎着碘伏过来，他龇牙咧嘴地直摆手：“没事儿，咱河南娃皮实！”隔壁器械区传来哐当响，向鹏正跟杠铃较劲，脸憋得通红活像生吞了二斤辣椒。
教练老张捧着保温杯溜达过来，瞅了眼训练表直咂嘴：“今儿多球训练加三组，谁先怂谁请客吃烤全羊！”新疆集训那会儿，他们可算见识了什么叫“热量陷阱”。
香喷喷的抓饭堆得冒尖，金黄的烤馕摞成小山，偏偏体能师举着体脂仪在旁边盯梢，活像防贼似的。
“就啃半块！多一口加练二十组折返跑！”林诗栋偷摸往兜里藏葡萄干，被逮个正着时还嘴硬：“俺这是补充抗氧化剂！”
瑞典马尔默的寒风吹得人脸生疼，向鹏搓着手直蹦跶：“这鬼天气，赶上俺老家冬天泼水成冰了！”林诗栋裹着羽绒服蹲在烤肉摊前，铁签子上的肉块滋啦冒油。
“赶紧的，吃完这顿明天让对手‘冰’去！”他顺手把辣椒面撒成个笑脸。
这帮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早摸透了门道——出国比赛哪有什么诗和远方，能暖胃的永远是队友抢着夹到碗里的那筷子热乎饭。
教练组更绝，行李箱里永远塞着老干妈和榨菜，活像移动的中华小当家。
有回在德国比赛，全队围着电饭煲煮泡面，香味把隔壁日本队都馋得探头探脑。
训练馆墙上的电子钟跳到晚上九点，老张还在给向鹏抠发球细节：“手腕再压三度！你当对手是村口王大爷呢？”林诗栋蹲在旁边捡球，突然蹦出个贼兮兮的念头，反手甩了个“潜水艇”发球——那球贴着网子哧溜钻过去，活像条泥鳅。
教练气得直瞪眼：“正经比赛敢用这招，回来加练到天亮！”话是这么说，转头却把视频发到教练群里配文：“这小子鬼点子比球还转”。
其实大伙儿心里门清，赛场上那些神来之笔，哪个不是在训练馆里“不正经”试出来的？
就像向鹏现在敢在关键分上“霸王拧”，全是平时千百次摔跟头摔出的胆量。
黄石基地的理疗室永远飘着膏药味，队医老李的推拿手法堪称“人间酷刑”。
有回林诗栋趴在床上嚎得整层楼都听得见，隔壁女队的姑娘们直敲门：“杀猪呢这是！”老李叼着棉签含混不清：“筋结比钢丝球还硬，不揉开等着场上抽筋啊？”训练基地后门有个烧烤摊，成了他们深夜加餐的据点。
老板早摸透了这群“饿狼”的习性，烤馒头片永远多撒孜然：“知道你们忌口，这点调料不算犯规！”有次碰上粉丝认出来要合影，向鹏满嘴油光地比耶，林诗栋躲在后面狂塞肉串，被拍下来成了经典表情包。
澳门世界杯的邀请函寄到基地那天，正赶上暴雨。
雨水噼里啪啦砸在窗户上，教练组开会的声音隐约传出来：“德国队新换了胶皮，日本队那小个子反手提速了……”食堂电视里放着往届比赛录像，慢镜头里旋转的乒乓球像颗小行星。
向鹏突然戳了戳林诗栋：“瞅见没？去年冠军领奖台有块瓷砖裂了，估计是被跺太狠。”林诗栋乐得米粒从鼻孔喷出来：“今年咱去给它补个更大的裂缝！”窗外炸开个闷雷，没人注意他们偷偷碰了碰拳头。
球馆顶灯明晃晃地照着，地胶上还留着新鲜的擦痕。
记者追着问备战秘诀，向鹏挠挠头蹦出句大实话：“啥诀窍啊，就是教练骂出来的！”林诗栋在旁边补刀：“还有老李的‘分筋错骨手’。”他们手机里存着无数训练视频，有打飞球的囧样，有累瘫成“大”字的丑态，最火的是某次队内赛输球后，两人蹲在墙角你一口我一口分食冰淇淋的偷拍。
“怕啥丢人？”林诗栋后来在直播里咧嘴笑，“俺们河南话叫‘真性情’！”
黄石基地门口的老槐树抽了新芽，树底下常停着辆卖糖葫芦的三轮车。
大爷见着穿运动服的就要唠两句：“我那孙子可稀罕你们了，非得学什么‘魔鬼发球’！”向鹏顺手买了两串，山楂上的糖壳亮晶晶的。
“留到澳门比完赛吃？”林诗栋刚问完就后悔了——糖葫芦还没递过来，已经被咬掉半个。
远处传来集合哨声，两个身影嗖地窜出去，惊起一树麻雀。
糖葫芦签子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，像极了球台上那些来不及看清的旋转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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